深夜，萬籟俱寂，一道身影越過圍墻。

這是漕幫的據點，不久前才舉辦了宣告初雲成為繼承人的慶典，雖然盛事已過，但是防備絕不松懈。

這是越九霄的推測，然而，潛入漕幫據點的大宅後，他沒有遇上什麽阻礙，偶然有人巡邏，也只是循著大路走一走，非常容易防備。

“怎麽回事？”越九霄心下疑惑，不過他很快就想通了，於是越過回廊，轉向花園進發。

還是那件樸素卻精明的小木屋，坐落在一片花海之中，但是越九霄討厭這個地方，因為他曾被軟禁於此。

此刻夜色淡淡，花也朦朧，樹也朦朧，小屋裏一燈如豆，紗窗上映出窈窕的人影。

越九霄握緊了手中的劍，大大方方地推門走入。

“初雲少幫主，有勞久候。”越九霄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，向窗紗邊的人打了個不冷不熱的招呼。

初雲轉過頭來，紅妝未褪，微笑著調侃道：“九霄，你真是自作多情，誰說我是在等你？”

越九霄無聲地翹起嘴角，指著門外說道：“漕幫的守備會這麽松懈？這簡直就是迎客的場面啊！”

初雲哀嘆得很誇張：“所以我很舍不得你呀！這樣靈敏的心思，給我做夫君再合適不過了。”

越九霄神色古怪地看著她：“我在典禮上都那樣說了，當著幾百人的面，你居然還不死心，我也真是佩服了。”

初雲的臉色漸漸冷下來，目光中顯露出怨毒：“你如果還記得在典禮上給我的羞辱，就該知道我一定會討還這筆賬！”

“所以你讓姜家桑園染病？”

初雲聳聳肩：“其實我的目的不是那些閑雜人等，是姜綺羅，還有她的那個寶貝兒子。對了，我還沒有問，他們病了嗎？讓我猜猜，姜綺羅或許沒事，但是那個小娃娃一定現在很痛苦。”

“你真是個瘋子！”越九霄大吼。他想象過初雲的不擇手段，他曾經以為初雲是要毀了姜家桑園，沒想到她的目標只在於兩個人，為此，她真的不惜千萬條性命陪葬！

“瘋子也罷，屠夫也罷，目的達成就好。你瞧，現在姜綺羅很痛苦吧？”初雲笑得很快意，她又指著越九霄說道：“而且，我想見到你，你就沒有辦法必須來見我，這不是就足夠了嗎？”

“錚——”越九霄抽出尚方寶劍，直指初雲細細的脖子。

初雲嘻嘻地笑了一聲，說道：“你可以殺了我呀，不過沒有漕幫的水路，你運不來藥物，也就沒辦法就那麽多人。而且，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小秘密，井水裏不止有疫病患者的東西，而且有毒藥哦，只對小孩子起效的毒藥。”

“你！”越九霄握緊劍柄的手在顫抖，劍氣令燭火飄搖欲滅。

初雲會不會是虛張聲勢？有可能，但姜涵的病情確實比一般人更急、更嚴重，而且，初雲已經占盡優勢，她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撒謊。

轟的一聲，小木屋裏爆出炸裂聲，半邊房子就此傾倒，露出屋中對峙的兩人。

越九霄的劍並沒有指向初雲，而是指向那堆殘磚斷瓦，他的劍柄猶在顫抖，劍鳴不絕，那是無法抒發徹底的怒號。

初雲大笑起來：“這就對了，你是殺不了我的！”盡管越九霄的目光能夠冒出火來，她卻毫無忌憚地走近，依靠在他肩上，說道：“九霄，你是逃不掉的，留下來吧！”

越九霄推開她，冷冷地問：“答應你的條件之前，我要先拿到解藥。”

“你當我是傻子嗎？給了你解藥，你才不會乖乖留下呢！九霄，我可是會吸取教訓的，這一次，你可沒有逃走的可能了！”初雲說著，笑著親了越九霄一口，隨後揚長而去，只留下在半邊廢墟裏怒火中燒的越九霄。

這一次，初雲連拘禁都沒有，越九霄可以隨意出入漕幫的據點，因為她知道越九霄是不敢違抗她的。

越九霄回了桑園，查看了一圈棚屋裏的情況，他要求的都做到了，水井已經填平，病人也分開居住了，事情辦得比他想象得有效率。只是人們的病情沒有絲毫好轉，患病的人更多了。

初雲……這麽多人、這麽巨大的痛苦，都是因為她一個惡作劇一樣的念頭！

越九霄揪緊了胸口的衣服，他現在恨極了，恨初雲，也恨自己，為什麽要給她這樣做的理由！

“九霄？”一雙手扶住了他的肩膀，“你哪裏不舒服嗎？”

越九霄擡起頭，看到姜綺羅惶恐的眼睛，他擠出笑容：“沒有，我是不會倒下的！”初雲的一切詭計都是因他而起，他現在怎麽有臉不舒服？

他理好思緒，責難姜綺羅道：“倒是你，腿上的傷還沒好，怎麽能出來亂跑？涵兒呢？”

“涵兒的病情沒有改觀，但也沒有惡化，我陪在他身邊，老實說沒有用……而且，我聽說了你吩咐的事情，看來真的是疫病了。所以我來主持隔離病人的事情了。”

“原來是你做的，我就說他們怎麽這麽聽話了，原來是你在背後監督。”越九霄一下子安心了許多，可隨之而來的是愧疚，綺羅真是這場災難裏最無辜的人了。

“我很對不起你。”

姜綺羅有點莫名其妙：“怎麽？因為昨天晚上徹夜不歸？”這話並不是吃醋，相比於責難，她更多的是擔憂。

越九霄深吸一口氣，還是決定說出真相：“涵兒的病，可能是中毒，下毒的人，是初雲。其餘的不用說了，她的目的是威脅我。”

“她對涵兒？”姜綺羅猛地站起來，因為腿傷未愈，她差點摔倒。

越九霄伸手扶住了她，又猶豫著放下了手：“對不起，綺羅，涵兒總是因為我受傷。在大青山那次也許不是直接關聯，可是這一次……這一切災難真的是因我而起！”

姜綺羅驚訝地發現，從來嬉笑面對人間的越九霄，在流淚。淚水從他覆蓋臉龐的手指縫間流下，一滴一滴，落入泥土。

她慢慢伸出手，覆上越九霄的手背，後來，她的手捏成了拳頭，狠狠地打在越九霄胸口：“越九霄，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？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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